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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打開不同的視窗,找出舞蹈治療在台灣文化裡,能有什麼樣自己的樣貌出現。」

 

  徐菁蓮擁有多年義消經驗,在英國求學時、看著熟悉的人殉職卻無能為力的經驗,讓她開始思考自己能做些什麼?近年致力於推廣舞蹈治療專業和教育的同時,也將概念擴展至心理健康領域,努力開創新的發展方向及可能。

熟悉的人在火災因公殉職,我能做些什麼?

 

  「除了當女兒這個角色以外,大概就是救護志工,占了我生命中目前為止最長的一個時間點。」徐菁蓮說到,今年是她加入義消團隊的第十五年,出自於對人生的好奇與人體結構的興趣,大一時的她利用課餘時間學習急救課程。義消這個角色也為徐菁蓮接下來的人生道路激起一圈圈的漣漪。

  我在英國學習舞蹈治療的時候台灣其實出了幾件事情,包括有一位消防人員他在火災的現場殉職了,他是我熟悉的人…對我來講這是一個很大的衝擊。

 

  學期中放假回國時發生了高雄氣爆,學長過世還有高雄氣爆,我都是看著新聞畫面可是我卻沒辦法做些什麼…我英國的同學都知道我是做義消,他們問我感覺如何?我其實覺得很傷心的點是,我什麼事都做不好,那個做不好是我無法陪伴到我很愛的這群消防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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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業後我回到台灣遇到了八仙塵暴…那天我記得很清楚,我們剛訓練完一批新的救護志工,他們白天才領到制服跟背心,晚上我們還在慶功宴時所有人手機就一起響,我們接到了通報要緊急出動。新聞畫面上看到的東西只能說真的就是冰山一角而已,在現場,比新聞畫面震撼太多太多。我看見我們的警消人員他們其實非常的辛苦,他們經過一天一夜的搶救之後隔天一樣繼續上班沒有休息。所以我就開始思考我能做些什麼?可是不管我怎麼樣的毛遂自薦都沒有人理我…

        後來新北市消防局正在推行專案,徐菁蓮把握機會,開始運用自身專長和消防人員分享心理衛生、推行放鬆紓壓的活動。徐菁蓮提到,有消防人員曾經和她分享,在和諮商心理師談話的過程其實很徬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覺得並不是他們壓力太大說不出出來,而是因為這群消防人員他們就是身強力壯、都是靠身體在吃飯的,你要他講很細微的、我的感受是什麼,那可能比去八仙的現場壓力還大。」這也使她深刻體會到,不同媒材的需符合各自的適配者。因此近年來,徐菁蓮面對這群一同出生入死的同伴,她透過與他們多年相處累積而來的經驗,尋找到最適合紓壓方式;並致力推行減少口語訴說、增加身體的練習,進而讓身體復原力出現。

 

  這些年看到消防弟兄面對眾多身心理的困擾,徐菁蓮帶點複雜的情緒分享著,很多時候必須先讓他們知道困境背後的原因。「明白這些年有時候突然做惡夢到底在幹嘛?明白吃東西消化不良、或如此重口味是因為什麼?原來我身體的系統被這樣強烈刺激之後它的敏感度降低了,或是它需求量變大了……」徐菁蓮認為並不是要透過舞蹈治療改變他們什麼,而是透過這些方式讓他們看見自己的處境。

不同族群的個案讓我發現:舞蹈治療相對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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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成歸國後,徐菁蓮除了帶領消防人員做心理衛生與紓壓活動外,也接觸到不同族群的個案。因緣際會下卻發現,單純只運用舞蹈動作為主的舞蹈治療,並不那麼適合某些族群;因此他開始學習戲劇治療,希望能找到新的方向。

 

  徐菁蓮發現,有些個案很需要「角色」。以過動症孩童舉例,若是單純使用舞蹈治療的方式,容易「跳過頭」,這時就需要其他方式介入、幫助他們調節。徐菁蓮了解到,這些孩子們很喜歡戲劇扮演,但對當時的她而言卻是不知所措的,因此她開始思考:除了舞蹈動作,還能怎麼幫助這種身體能力很好的人表達出他們的想法呢?

 

  除了動,也有不動的。和前述過動症孩童相反,徐菁蓮在面對國中生個案時發覺,當個案不願表達、也不動作的情況下,實在難以找到他們願意互動的方式。

 

  鑒於經歷了各種特質的個案,徐菁蓮學習戲劇治療,轉換不同的模式對應不一樣的個案。她表示,戲劇治療最大的不同就是:找到角色的定位、雖然是同一句台詞、卻能用不同的方式訴說。這也使她深深體會到,戲劇元素真的能藉由塑造角色創造出更具體的溝通模式,讓個案在有了角色之後講出潛在的內心話。

 

  「戲劇跟舞蹈的差異就在這,舞蹈很容易就順順過,可是戲劇幫助他們把那個衝突可以被定位、被放大或縮小,所以有機會來處理。這是我在這兩塊上面發現很棒的互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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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治療真的有療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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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論到部分民眾或現職醫事人員對於創造性藝術治療是否有療效產生疑慮,徐菁蓮說到,目前在台灣、創造性藝術治療的確沒有被納入心理師法與醫事人員法中,因此需附屬於醫事人員之下進行治療行為。「我目前努力推動的教育方案當中不乏和醫生、心理師合作。」樂觀的是,現在創造性藝術治療跟醫界、心理師們的合作關係正在轉型之中,她也認為,要能達到合作,必須建立在雙方互相了解的信任上。

 

  至於談及「療效」議題,徐菁蓮提出,在評估成效一事上有很多的觀點,可能是測腦波、可能是透過醫學影像做量化分析。「可是我也會特別在工作的過程中去思考,這個成效他背後反映出什麼樣的意義?」徐菁蓮以一個案例來反思療效問題。

  我想分享一個例子。我在語言治療所裡面工作,我們確實有遇到一些家長他們來的時候,希望自己的小孩可以在語言方面有更好的成績表現,而這個成績是要反應在學科上面。所以很多家長他們進來之後發現居然被所長轉介給「創造性藝術治療」,他們會有很多的不確定跟疑惑。

 

  有些家長他最後還是決定要進行傳統的口語治療;也會看到有一些願意選擇來做創造性藝術治療的孩子跟家庭。他們在同樣的起始點,可是去了口語治療後發現,能夠做的東西相對比較少。因為孩子的溝通動機,或是他能夠運用的技巧相對比較少。

 

​  一年之後我們發現,參加創性藝術治療的孩子他們的表達變得很多元,他們會運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去補足他們口語能力上的不足。真的去看他們的測驗成績,不一定誰好誰壞,可是在生活上的適應力,有可能參與創造性藝術治療的小朋友他們適應力好一些。因為他們學習表達和創造,他們真的想盡各種的方式去練習、去做他們的表達。

  「單純在口語上面工作,我們看到口語它的好處是他可以整理很多事情,那我們也看到的事情是,有很多的經驗其實當時被衝擊的時候,語言系統是關閉的,所以他們就卡關了。」徐菁蓮表示,現在確實有相關的合作,口語治療若是遇到「卡關」,就轉介給創造性藝術治療師,找尋適合該個案的媒材、讓其發現抒發的出口;當個案狀態好轉後,也可以考慮回歸口語治療又或者雙管齊下。

舞蹈治療只能是「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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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造性藝術治療和舞蹈治療在台現況都複雜而辛苦,體系尚未完善,整體也需要靠時間的推廣累積,想要爭取法律的保障更非一蹴可幾。於是徐菁蓮就開始思考:「舞蹈治療真的只能在治療的領域裡面嗎?還是他可以拉到心理衛生?」

 

​  心理衛生搭載於全人健康脈絡上,並不是搭載精神醫療的體系下。徐菁蓮提到,心理衛生在名詞上和概念上都更具包容性,若舞蹈治療領域能用「心理衛生」的角度來推廣,或許可以轉變大眾一直以來對於治療性課程或活動的固有觀念,讓大眾更意識到:來做諮商或者所謂的治療,並不是一個污名化的過程。並非要等到生病才去看醫生,而是看重「如何去意識到自我的身心狀況」,或許這是社會大眾都需要慢慢調整的觀念。

 

  現在很多創造性藝術治療師都在努力,開設課程幫助大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希冀著能善用所學為自己或他人帶來些不同的處理或改變。徐菁蓮期許到,「我覺得我會想要打開不同的視窗或是一些新的、可能性的開創,找出舞蹈治療在台灣這個文化裡面能有什麼樣自己的樣貌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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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者/蔡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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