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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當然可以做任何的選擇,只要你覺得療癒、開心,只要你自己覺得有幫助,那是最重要的。」

 

  李元親,諮商心理師,同時也是一位藝術治療師。不過比起強調或刻意區分這樣的身分認同,她認為自己更像是一位擁有諮商與藝術治療專長的「助人工作者」。

 

  似乎是從幼時即產生興趣的繪畫做為開始,在心中埋下了種子。面對徬徨未來,大學時期的李元親在對於助人工作之嚮往的灌溉下,使得種子萌芽,並經過專業訓練的培育,開出了花朵。

所謂的「遊戲規則」

 

  從一個完全不認識藝術治療的大學生,轉換人生跑道進入藝術治療的世界,現在的她畢業於台北市立大學藝術治療碩士學位學程。李元親認為自己是幸運的,在當時能夠被台灣的「遊戲規則」所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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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讀之前還真不知道這麼辛苦。」在研究所的那段日子,李元親曾經充斥過對現狀的失望。因為被冠上「藝術治療」字詞的相關課程不被諮商所認可,她沒日沒夜另外修習諮商學分,也一直被告知藝術治療的資源不足。理想與現實差距似乎是一種前進的動力,卻也滿是努力背後的沉重與疲憊。

 

  李元親提到,如今學程被合併成為視覺藝術學系碩士班底下的藝術治療組中,諮商訓練相關資源跟著減少,學弟妹也面臨著找不到實習單位的困境。而沒有足夠的實習時數,也意味著「不符合台灣法規下報考諮商心理師的資格」。

面對現實,我們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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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諮商的實習機構為什麼要用一個視覺傳達所的學生?是否接受過諮商所專業訓練?在視覺傳達所下,我怎麼知道你的理論或倫理有沒有學好?什麼是藝術治療?也許這個機構本身沒有藝術治療的督導,我怎麼督導你?

 

  面對來自現實的種種質疑與困難,李元親認為對於台灣本土而言,若能使藝術治療研究所再度回歸,將會是一個很好的幫助。然而可能來自於對藝術治療的不了解,抑或是其他原因,這一切的期望在台灣似乎只有「不容易」可以形容。看著自己老師們的辛苦耕耘以及後進們所受到的打壓,她認為如今台灣藝術治療的環境似乎形成了一種負面循環。專業來自於大量經驗與學習,而這些又來自於好的環境與充足資源,但現實卻是「什麼都要馬兒好,可是要馬兒不吃草」。

 

  不論是透過機構或其他方式,李元親發現,在台灣逐漸有人開始尋找管道學習藝術治療,但她認為目前依舊是國外的制度較為完整。「台灣老師也很優秀,但是考量到的是就讀完藝術治療,你未來要做什麼?出來之後,找工作或者是你在做的事情能不能叫治療?」就現況來說,能夠較「順暢」進行藝術治療的保守做法是擁有一張心理諮商證照,以符合「遊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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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是專業的保護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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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擁有一張心理諮商證照成為了李元親能夠「名正言順」使用「治療」一詞的原因。這一張執照代表著醫事人員身分,而這背後是對於其所執行的治療行為是否專業、能力與背景的認可,也是對於李元親與她一票同學,在畢業三十六學分之外多修的十幾個諮商學分的肯定。「我想這也是藝術治療之所以一直要爭取法律保護的原因。」李元親說到,很多藝術治療師從國外回來、受過專業訓練,可是沒有這張台灣諮商心理師的證照,等於沒有按照台灣的遊戲規則走,因此他就不能說他在做藝術治療。

 

  她認為,藝術治療師在受訓跟執行過程中,其實受到很多的困惑跟期待。辛苦學習、認真進修,用心且對自己有所要求,能在相關法律的保護罩之下,代表國家對於這個專業的認同。也許會讓一般大眾對於藝術治療更加重視,也許能讓適合進行藝術治療的個案分配給適合的治療師;面對各種想要被理解的需求以及對藝術治療的困惑,法律的保護能夠使治療師在專業根據上站得住腳,並提供給個案或參與民眾一個保障。這不只是保護治療師,也是在保護所有的參與者及個案。

療效之於我、之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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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李元親提到,治療這個字眼就是比所謂療癒再更深一點,它有所謂療效的責任。「我在猜每一個助人者都有自己對療效的定義,但最終於我而言療效到底是什麼?」李元親認為,這是每一位助人工作者都會放在心上的問題。療效是看到案主他的主要訴求,可能是各種原因、可能糾結於某個脈絡,可能與自己的原生家庭、過去的某一事件或是自己的理想藍圖有關。對於她而言,只要案主認為過程是舒服的,對自己或主訴事件透過創作有所解開、調整或轉化,產生新的角度或看法,甚至也不一定要有轉變,但他知道起碼這個過程有人相伴。

 

  提到此處,李元親想起自己受到飾演《俗女養成記》主角父親的演員陳竹昇所說的一段話產生的感觸和啟發。有時候人的議題會一生跟著一個人,當議題稍微改變,又會遇到下一個事件——人就好像是在一個不斷與自己爭吵、和解的過程中。然而我們是否能逐漸有能力和自己和解?又或許經過了所謂的治療,逐漸比過去更有彈性、擁有更多選擇,甚至可以更有意識地為自己做決定,而不是被某些潛意識或是早年的生命腳本所左右。當個案或成員做出一個個用心、同時在表達他們內在的作品,而且能夠幫助他們看到這個作品正向的地方,就是藝術治療師的成就感來源了。「當案主發現自己其實是有能力的過程,做為助人者我就已經非常開心了,我就會覺得他好棒、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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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正在這條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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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希望走在這條道路上的人們,李元親也鼓勵到,在台灣的學習過程可能會有許多阻礙,但不要懷疑自己在做的事情是否錯誤或沒有價值。對於她來說,這世界上絕對不會只有一種藝術治療,藝術治療要能夠「彈性接受個案創作的多元」,那麼也應該要有「能夠接受不同觀點的多元」。比起特別去追隨誰才是正確,更應該用自己的眼睛看清什麼樣才能真正幫助個案,以及實際的需求。或許在現今的視野當中,會以為只有少數選擇,但請相信那並不是唯一,不要放棄去尋找適合自己的藝術治療。

藝療師小故事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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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經帶過一位失智的爺爺,印象中他帶了黏土、捏了一朵很漂亮的玫瑰花。「你好厲害!」我沒有去挖他什麼,而是用讚美跟肯定讓他去做他想要做的。他說他是一個外省人,很喜歡聽這個話;也告訴我他要送給他太太、但他不知道她在哪裡。後來社工告訴我,他太太其實住在樓下,可是他不記得了。在當中會有很多觸動,也會同理到失智症的家人在陪伴當中,被忘記、他聽不懂你你聽不懂我的挫折。

 

  另一次在一個團體中,一個奶奶的兒子來。那天剛好也是做黏土,我想著難得、就邀請兒子也一起參加。那位奶奶捏了一個碗,兒子沒有說什麼,就在他媽媽旁邊默默地搓球,再把球丟到碗裡面。雖然他甚麼都沒有說,但你能夠感受到在這個作品之間,即使媽媽已經忘記了,兒子還是很想靠近媽媽,他們透過創作過程互相配合著。我問兒子過去有沒有這樣的經驗,雖然他說沒有,但我能感受到他是開心的。其實也沒有要做什麼厲害的作品,就是一個碗跟許多湯圓,但他們默默地配合著,你就會覺得他很美,他們的互動與作品中可能有一些愛的部分,那個愛沒辦法透過媽媽的大腦記得、或用口語表達,但他的身體就是記得這個過程。

 

  以失智症銀髮族來說,創作的目標不會放在心理治療,而是透過創作過程的認知跟整合,刺激大腦以及讓他們產生成就感,也許可以和家人一起創作互動等等。雖然失智了,可是他還是有尊嚴、還是會困惑;他每次想起來,就會覺得為什麼我以前能做的事現在做不到,要別人照顧。當你看到他硬要站著或是硬要做什麼,他是在證明我不需要別人照顧。但是如果創作過程它可以做成一個完整的作品,那是多大的成就感?

撰稿者/廖煥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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